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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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上岸的地方是一处悬崖底,  四周古木参天,浓荫密布,  雨珠子从宽大的枝叶里坠落,  “啪嗒”“啪嗒”地响。

        一滴水落在容舒额头,顺着她挺俏的鼻梁从鼻尖滑落。

        她抬睫望着眼前漆黑一团的密林,轻声问着:“我们去哪里?”

        这地方一看便知鲜有人迹,  地上青苔遍野,  杂草灌木长得比容舒还要高,置身在这样的地方,真真是两眼一抹黑,  不知前路在何方。

        难怪那些人要挑在这个地方撞船,这一段江域十分偏僻,  两岸皆是人烟稀少的山崖密林,便是出事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越是人迹少的密林,越是猎户喜欢狩猎的地方。”顾长晋抬手挥开从一边橫出的粗枝,  待容舒从钻过去,  方放下手,  继续道:“只这样的密林险象环生,  狩猎经验丰富的猎户都会在里头布置一些能藏身的地方。”

        “我们现在要去的就是这些能藏身的地方?”容舒好奇道。

        顾长晋“嗯”了声,  目光缓缓扫过那片望不到头的密林,  道:“我方才在好些树上摸到了箭矢的痕迹,里头肯定有这样的地方。”

        如此灰沉的阴雨天,又是夜半时分,  容舒连眼前的路都瞧不清,  耳边铺天盖地的细雨声里甚至隐隐夹杂着猛兽一声又一声的吼叫声。

        可不知为何,  她心里竟然一点儿也不惧怕。

        许是因着身边这男人总能给人一种坚定的能令人心安的力量。

        两人往上攀爬了一个多时辰的路,  中间不知杀死了多少条从路中蹿出的小蛇,总算在一棵十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后头找到一间长满青苔的小木屋。

        这木屋的位置当真是妙,不仅藏在浓密的树影里,还挨着一处崖壁,远远瞧着,只当这是条走不通的路,谁能知晓里头有一间木屋,从木屋的侧门还能通往另一侧的山路。

        木屋外头栓着铁索,顾长晋正要用手里的匕首撬锁,容舒忙从腰封里取出关师傅给的钥匙,“咔”一声,把锁开了。

        顾长晋一眼认出那是民间盗贼最爱用的万能匙,这万能匙可谓是打家劫舍居家必备。

        他看了看她,收回匕首,没说话。

        这木屋外头长满青苔湿藓,容舒还以为屋子里定也是潮湿不堪的,殊料里头竟意外地干燥整洁。

        地上铺着稻草,稻草上盖着油毡布和几捆枯枝,旁边摆着一把小几,小几后头是一张一人宽的木床。

        顾长晋环视一圈,“屋子的主人前些日子刚来过,好些东西都是新添置的。”

        他说着便弯下腰,往床下摸索,从里头拉出一个竹篓。

        容舒往里一看,这竹篓里竟然放着不少东西,一摞草药、一小壶烈酒还有火镰、火石。

        “你怎知这床下会藏着东西?”

        “这里就只有这木床和那稻草堆能藏东西。”

        顾长晋耐心解释着,取出火镰和火石,走向中间那油毡布,轻轻一掀,便露出了藏在干稻草的布包,他将布包递给容舒,继续道:“里头应当是一套衣裳和一些干粮。”

        容舒打开一看,还真是。

        “你怎会知晓?”

        话音刚落,原先黑咕隆咚的屋子骤然一亮。

        顾长晋将火镰火石扔回那竹篓里,看着小娘子被火照亮的眼,缓缓笑道:“我幼时常跟我父亲进山打猎,父亲在密林里头也有一间这样的屋子,常年打猎的猎户,就没有不受伤的时候。若是受了伤来不及下山,这些物什多少能应几日急。”

        火光照亮了她的眼,也照亮了他愈发苍白的脸。

        容舒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这男人后背还插着一块船身炸裂时飞射而来的铁片,她真是不知晓他怎么能笑出来的。

        她几步翻出竹篓里的草药,对顾长晋道:“你快教我怎么给你上药。”

        伤药她知晓怎么用,可这些草药她着实是不懂如何用。

        在水里泡了两个时辰,又浇了一个多时辰的雨,她身上湿漉漉的,单薄的秋裳紧紧贴在身上,凹凸起伏的曲线纤毫毕现。

        顾长晋挪开眼,道:“你先换上衣裳。”

        “先上药,”容舒抱出那一摞草药,又拿出里头巴掌大的烈酒,不容辩驳道:“我这头不打紧,你的伤才是最打紧的。”

        她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顾长晋只好“嗯”一声,掏出腰间的短匕,在火里烤着,另一只手解开腰间束带,道:“先将铁片拔出,待我…脱下上裳,再用烈酒浇伤口,之后用这短匕止血。”

        他一直没回头,声音也是云淡风轻的,除了虚弱些,与平时听着别无二样。

        容舒目光扫过他的后背,只见靠近后腰的地方露出半截铁片,衣裳破了几处,露里头深可见骨的正汩汩流着血的伤口。

        容舒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前在水里,他一直护着她的后背,是不是就是怕她会受伤?

        容舒捏紧了手里的小酒瓶,上前跪在他身后,手摸上他后背的那块尖锐的铁片,轻声道:“顾长晋,你忍着。”

        顾长晋“嗯”了声,他的意识其实有些模糊了,只是怕她担心,这才强撑着保持清醒。察觉到她拔出了铁片,他手一动,褪下了上裳。

        烈酒从伤口缓缓淌过,剧烈的疼痛却并未令他露出半分异色。他将烤得通红的短匕递与容舒,道:“一道伤口一道伤口烫,这是最快的止血方法。”

        说到这,又低声叮嘱她:“小心别烫伤自己了。”

        容舒下颌处沾了些他的血,她抬手胡乱一擦,望着在火里烤得通红的短匕,轻吸一口气,接过,冷静压入他被铁片扎入的地方。

        只听“呲”的一声,伤口的血凝住了。

        木屋空间小,生火后这狭小的空间一时温暖如春,烧得通红的柴木噼里啪啦响着,火光熠熠。

        顾长晋眼前的火光从一道变成两道又变成三道,眼皮如有千斤重,可他知晓他不能睡,至少现在不能。

        良久,待得身后的姑娘轻轻道了句“好了”,顾长晋终是撑不住,双目一闭,直直往前倒去。

        意识像是困在泥潭里,迟钝而滞涩。

        时间仿佛停顿在某一刻,又仿佛在疯狂流动,如决堤的水,半瞬沧海,半瞬桑田。

        一阵淅沥沥的雨声将他从这漫长的混沌里唤醒。

        雨点子密匝匝落着,檐下的雨幕越来越厚。

        顾长晋低头一看,他身上的衣裳是干的,常吉穿过月洞门,匆匆行来,喘着气道:“主子,少夫人去了大理寺狱,那大理寺狱的人不让属下进去。”

        刹那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里。

        他从青州回来,刚进城门便被谢虎申请进了坤宁宫正殿,帝后端坐于内,除了帝后,首辅刑世琮,左都御史孟宗、翰林院侍读学士林辞,大理寺卿李蒙,还有六部尚书俱都在此。

        顾长晋一进正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嘉佑帝望着他,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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