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亡国第二十七天(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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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寨。

        暴雨天气,  暮色总是来得快些。

        二当家坐在长桌前,指着一张东寨简略地形图道:“白日里我已派人去东寨查探过了,昨夜东寨那帮人担心林尧受伤遇袭,  才在林尧院子里守了一晚上。今早王彪过来闹我将他们先安抚了下去,今夜大雨,他们放松警惕后肯定睡得死,咱们今夜就动手!一不做二不休夺了动寨!”

        “对!东寨昨天才在水匪手里死了十几个人,  现在士气正低,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边婆娘可多着,等拿下了东寨,弟兄们哪还用得着去花钱去山下窑子里快活!”

        一屋子人都狞笑起来。

        二当家问那拿羽扇的龅牙男人:“军师意下如何?”

        龅牙男人捻着指头算了算,神色却是一变:“这雨……来得不是时候。”

        二当家明显有了几分顾虑:“军师早上不是说要趁早动手吗?”

        龅牙男人瘦得跟鸡爪似的手指头继续捻算什么,片刻后,  却还是摇头:“本是龙潜浅滩,  天降暴雨,  水一涨,那便是潜龙在渊了。我先前算出来的卦象乃两凶,如今只余一凶……”

        一个汉子汉子哼笑一声:“龙潜浅滩?咱们这寨子里还能藏了条龙不成?尽说些屁话!”

        他拍桌而起:“要我说,就该在今夜动手,这电闪雷鸣的,哪家的狗叫都听不清楚,  东寨那边就是放信号弹也叫不来几个人,  这分明是利我们的天时!”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二当家的,  咱们西寨憋屈了这么多年,  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您还犹豫什么?”

        “可不是,  二当家的您好歹是长辈,那林氏兄妹却成天骑在您头上作威作福,弟兄们早看不下去了!”

        凡事都讲究个一鼓作气,二当家心知自己今夜召集弟兄们来商议此事,若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下次能不能再有这样的机会还不好说,只怕士气也没此刻足了,他当即重重一拍桌道:“今夜就拿下东寨,斩了林家那对兄妹!”

        屋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大响,似花盆碎裂的声音。

        二当家鹰目瞬间扫了过去:“谁!”

        坐在门边的两个汉子已经出门擒了那偷听的小贼进来,却是二当家独女何云菁。

        何云菁白着张脸道:“爹,您要杀林大哥?”

        二当家脸色阴沉:“谁准你到这边来的?来人,把小姐身边的几个仆妇给我通通杖毙!”

        “不干她们的事,是我自己过来找您不小心听到的!”何云菁眼眶红得厉害:“林大哥为了救我才伤成那般,爹你怎么能恩将仇报?”

        “你当他真是为了救你?他不过是用你逼我派人一起对付水匪!”二当家不愿和她说太多,直接冲赶来的下人吼道:“把小姐送回去严加看管,她今夜要是踏出房门一步,你们的脑袋就别想再安在脖子上!”

        几个仆妇吓得连声应是。

        何云菁被强拉出去时还在哭喊:“爹,你不能做这恩将仇报的事——”

        二当家没理会,眼底一片阴翳:“都下去收拾家伙,今晚亥时去东寨杀林尧。”

        屋内的西寨汉子们纷纷起身离去。

        只有那龅牙男人走出房门后,还不死心地捏着指头想算出什么来:“今早观他印堂分明是两凶促这一劫,那被暴雨挡去的一凶究竟是什么?”

        天边突然一道惊雷炸响,龅牙男人只觉那道闪电几乎快扯到自己跟前来。

        他被吓出一身冷汗,推演的过程一旦被打断,算出来的便不作数了。

        既是天命不可窥,那便不窥罢。

        盘龙沟。

        暴雨如注,水匪头子看了一眼暗沉的天色,骂道:“他娘的贼老天,这雨下的,哪能行船?”

        暴雨天气山洪汇聚,江水猛涨,两堰山周围的河道又窄,万一上游一个汛头奔涌下来,只怕整艘船都得被拍翻。

        吴啸心急问:“还有多久能停?”

        水匪头子从盘子里抓了把瓜子,磕开后吐开瓜子皮,狐疑扫了吴啸一眼:“吴兄弟急着回两堰山啊?”

        吴啸忙道:“大当家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不急着想立一功么?”

        水匪头子拍拍他的肩膀:“这雨不知下到明天能不能停,今夜是没法突袭两堰山了,吴兄弟下去早些歇着吧。”

        “那小弟就先回去了。”吴啸抱了抱拳,姿态放得很低。

        等他出去了,水匪头子才勾了勾手指,示意站在边上的亲信过来:“送个花娘过去套话,那小子肯定有事瞒着。”

        亲信点了头,很快就出去办事。

        何云菁被关到房里后,可谓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守在门外的仆妇任她把嗓子都喊哑了,都不肯过来。

        何云菁心急如焚,看到房间里被自己砸了一地的器物,狠了狠心,捡起一片碎瓷往自己胳膊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冒了出来。

        她痛得眼泪直掉,把血全抹在自己额头,再冲着门外叫了一声:“不应声是吧,那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看我爹回来你们怎么交代!”

        言罢就提起凳子狠狠砸在了墙上,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大响,何云菁走过去躺到地上,故意把额头对着门口。

        守在门外的仆妇以为她又在闹,但还是不放心过来看了一眼,怎料果然瞧见何云菁满头是血地躺在地上。

        两个仆妇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去请大夫的去请大夫,开门的开门。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开门的仆妇老泪纵横去看何云菁,生怕她断了气。

        怎料一脸血的何云菁却突然睁开了眼,仆妇被她吓得跌了个屁墩儿,何云菁趁机用落在旁边的凳子打晕了仆妇,爬起来就往外跑。

        她得赶紧去东寨报信!

        雨下得极大,打在伞面发出“扑扑”的声响,何云菁脚下绣着精致花样的绣鞋已经湿透,丁香色的裙摆也被雨水沾湿了大片,但她不敢停下。

        前方又快长了青苔的石板上,她脚下一滑,整个人都摔了下去,胳膊处的伤口又出了血,痛得她眼泪簌簌直掉。

        她虽在山寨里长大,却自幼被二当家保护得极好,磕伤碰伤都少,更何况这样被割出来的口子。

        但她现在什么都顾不得了,捡起伞继续在大雨里跌跌撞撞往前走。

        泪水和雨水糊了满脸。

        好在前方拐角处就是林尧兄妹住的院落,她抬手就扣门,几乎是带着哭腔道:“有人吗,快开门!”

        大概是雨势太大,她连拍了好几下才有人过来开门。

        自林尧受伤起,他这院子里就住进了好几个保护他安全的东寨汉子,此刻前来开门的便是其中一个汉子。

        那汉子扫了一眼几乎浑身湿透、身上还带着血的何云菁,惊道:“何小姐,这是怎么了?”

        何云菁哽咽着道:“快带林大哥走,我爹他们要过来杀林大哥!”

        其中一间屋子里亮起了灯,拉开门走出来的是林昭,她看到何云菁这副模样也有些吃惊:“你受伤了?”

        何云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道:“我不打紧,阿昭你快带林大哥走啊!”

        林昭却没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只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道:“你进来,我给你找身衣裳换,把伤口也上点药。”

        何云菁衣服鞋子全都往下滴着水,她却顾不上这些,哭道:“阿昭你不信我?真的是我亲耳听到的。”

        她撩起袖子给林昭看:“这胳膊上的伤都是我假装自杀骗仆妇开门划出来的……”

        林昭眼神更复杂了些,抿了抿唇,却只道:“你进来换身衣服,在这边和我们一起等你爹过来。”

        何云菁这才觉出她这话有些不对。

        滂沱大雨里,响起了细微的敲门声。

        楚承稷在黑暗中睁开眼,腰间抵着一只脚丫子,定睛一看,秦筝不出意外地又没睡在枕头上,这次她头朝床里边睡着,一只脚蹬在他腰侧,另一只脚不知放在哪里。

        睡前明明是各盖一条被子,但她自己的被子全被她踹到了床尾去,不知怎地把他盖的被子扯了大半过去,却也没全盖在她自己身上,她只搭了个被角。

        楚承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他把被自己盖得暖烘烘的被子搭到了她身上,拿起放在床头的外袍几乎没弄出什么声响地出了房门,到了外边才穿上外袍,撑伞去开院门。

        前来的人是一个东寨汉子,神色间难掩激动:“军师,果真如您所料!西寨的人今夜来突袭了!”

        楚承稷问:“人现在何处?”

        “从杏子林穿过来的,王哥说等他们往口袋里钻深点再封口。”

        楚承稷点头道:“留五人看守这院子,再点十几个人随我去东寨门。”

        汉子听他说留五人看守这院落不由得一愣,随即想到他是不放心他夫人的安全,又连忙点头应是,冒着大雨转头就回去叫人。

        二当家一行人穿过杏子林抵达东寨后,一路直奔林尧的宅子去。

        前方突然响起一阵狂乱的犬吠,二当家惊觉不对,抬手示意身后的弟兄们停下。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疾驰本来,还伴随着愈来愈近的犬吠。

        一道闪电劈下,众人发现前方奔来的是七八条猎犬时,脸色不禁一变。

        二当家大喝一声:“中计了!快撤!”

        一行人忙往杏子林跑,跑在最后边的人被猎犬咬住,当即惨叫出声“这该死的畜生!”

        拿起刀还来不及砍下,前方杏子林里突然飞出几支利箭。

        毫无防备的西寨人瞬间倒下好几个,二当家跑在前边,未料到杏子林有埋伏,肩头也中了一箭。

        林子里躲了不知多少人,他们在明,人家在暗。

        二当家不敢赌,当即掉头:“从打谷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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