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清浊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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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岳严没听他们闲谈,拿了衣服直接去了浴室。

        卧室里岳严耳边传来一遍又一遍“拨打电话已停机”的提示,叶彤家的电话无论如何也再打不通。

        “换个纱布吧。”身边不知道何时严益禀靠近,拿着剪子的手把一掌拍开,窗边岳严说了抱歉,又挡下严益禀探向额头的手。

        “纱布已经黑了,不更换对伤口愈合不好。”看着岳严头上还带着沾满污水里残渣物的绷带,严益禀劝说间看了眼只有两个枕头的单人床。

        可能是了解他的想法,岳严起身拿了床上史迪仔玩偶到桌边,说了句:“这个不必。”

        红色转椅在窗边,屋外天空上隐隐还能看到远处零星火光。同一个屋里旁边床上坐着许诺许言,那两个人双双低头玩手机,假装没听见他们对话。

        这屋里一切都是双数,一样的单人木床,一样的白色书桌,一样的猩红软垫转椅,如今一侧站着相同衣服的岳严严益禀,另一侧坐着花栗鼠睡衣的许家兄弟,直到老孟进屋打破这间屋子里诡异的规则。许家兄弟宽松款的衣服在老孟身上穿得板正,也到窗边默不作声看向屋外。

        我从他们的眼中看到自己身侧的火焰从远处看又烧得更旺了些。身处火海中只觉得满目猩红,不知从远看还能看出泼墨天幕映上红霞,交织处烟火晃动给单调的明月夜增添了些艳色。

        落地窗旁边墙上曾经夫妻二人的照片落了灰已经看不清,有些遗憾熏香器也烧坏少了些兴致,白色欧式沙发上倚靠着厉夫人,只觉得火焰下她眼神朦胧,说不出是疲惫还是美艳。手里的红酒杯里装得却是白酒,想来是我没准备妥当。

        “用避嫌当理由来开酒会,真有你的。”酒杯背身轻轻倚靠着厉夫人额头,火光里酒水也跳动出温暖光泽映着她美艳五官更觉得撩人,可惜这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说是酒会可我与另一位并未认真,反而是厉夫人一席红色长裙隆重赴宴。不等我开口,又听到她问:“不再回家看最后一眼吗?”

        “不必,只是想到自己泡的果子酒还有许多,要是落到那几个毛头小子手里怪可惜,只遗憾白无常贵人事多,没办法喝个痛快。”桌上林林总总各式各样不同样式酒瓶里不是什么昂贵稀有的酒水,都是死后无事和鬼怪们学着玩的,只觉得酒又列又苦,没什么好喝的,泡了果子也是这样,到最后还是喜欢喝酒的来消受,我反到成了酿酒的。

        脚下蠕动着些寄生藤在火中挣扎,它们汇聚到一处变成个鬼童也依然被烧得怒吼,弯刀飞入门框削掉那东西头颅,可能是感受到我们的存在又四散开缠绕到沙发边。

        “它们求生不得,我们求死不能,结果还要来我们故居朝圣,也是挺可笑的。”为了转世我们几人哪个不是费尽心机,可看看这些个试验品,听着它们口中的完美成品,只觉得难以理解。走近厉夫人,见她听完这话恶作剧的把酒撒到了身下围着她的寄生藤身上,火焰烧不穿她的灵魂,只增添了摸艳丽。又一瓶酒开封,记不得这是她今晚喝进的第几瓶。

        “这有什么的,这世上就是这样,总有人求生,有人求死,求的都不一样,这有些人求到了又后悔,有些人求不到一生被累,你说说谁该去笑话谁?”她笑得有些癫,看我发愣又倚靠回沙发,倒得酒有些多了,一口喝进去,又变回原来细品的模样,在火海里白酒看着也有了几分红酒的味道。“算了,你还小,你不懂。”

        这话我有几分不爱听,想来算上鬼龄此刻也应该是个中年人才对,一口喝了酒又被呛个半死,反而咳嗽几声又给沙发上的人寻到了乐子。

        “我虽然的确见识不多,可生前小时候也看过些荡气回肠的故事,只可惜我没本事,写不出什么山高水长也绘不尽万家灯火,只是觉得有些东西应该存在,现在看看都是骗小孩的吗。”

        走到窗边身后暗夜深沉,我面前只有满目的火焰,头顶垂下些包裹火焰的女人身影细刺于厉夫人对视,她身边沙发下还扭动些寄生疼,满目深浅不一层层叠叠的红照耀在衣裙上照耀在酒杯里,可总觉得越喝眼神越苦涩。

        索性不看身后人,窗户里映出我这一身灰白,素净得很,与天上明月向照。

        “人生嘛,谁都曾年少孤勇过,可这世上最终少有英雄。”

        只觉得听了这番话我有些难受,此刻如果有泪腺应该是要哭一哭的,在玻璃上呼出水雾,给自己影子上画了两条泪痕,本想看看水珠流下了的样子,可转瞬间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我听到厉夫人问:“不去找你的小朋友吗?”转身她已经把酒杯放在胸口假寐,杯中盛满上方垂下来的火焰,借着酒精燃烧得旺盛,这场景美得荒唐,荒唐得颓靡。

        “不去了。”回答完又安静下来,烈火烧出些噼啪声,夹杂怪物稀碎嘶吼,莫莫的歌声,说不出是悦耳还是刺耳,也分不清哪个应景哪个多余。

        直到外界噪音打破这一切,小区外违建起拆迁铁栏,连器械也都准备好。这的确是最后一次再回故地。

        靠在窗户上,闭上眼睛,再分辨不出玻璃里能映出我和厉夫人什么样子,只知道我们闭着眼,可能各自想着不同的事。我这处外面施工声音震耳欲聋,远处小朋友们也看着这一切。

        公路上岳严几人又跑回一开始下车的站牌,看到拆迁设施一一运输过去,震惊的听着远处拆迁声。

        “那里,那里面可是死人无数!”严益禀指着远处火光怒目圆睁,看着身边伙伴。他身边岳严看他的眼神像长辈看着不懂事的孩子作茧自缚。耳边风里回荡着老孟的叹息。此刻站在一处的只有三人,赵珉然在身后远处,跟着许家三姐弟,不知道为什么严益禀收敛了动作。

        “我知道你只想防身,不想伤人,可对方早有准备目标明确要取你性命。扔了吧。”岳严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严益禀手中那个小型电锯上。见他执拗着不动递过当初严益禀赠与他的一柄剑,却被严益禀又推了回来。“不用,我心里有数。”远方爆破拆除声配合严益禀背后众人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挺直腰杆的人此刻身形有些佝偻,电锯扔到垃圾箱那一刻抬头看向赵珉然,她身上穿着叶彤的黑色条纹衫,被老孟走进挡住了视线。

        “走吧饼哥。”孟响拦着严益禀肩膀又回到岳严身边,听身边人呢喃着:“谁都想一尘不染当个好人。”这些三个人的对话,赵珉然一概不知,再回头只有不知道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位在原地等他们回家,其余人都已经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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