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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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结束的第二天,豆花又来到了大烟梁那里,她在头一天战斗间隙,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国军当官模样的人,把一个小箱子藏到了一个暗洞里面。那应该是私藏下来的赃物。
豆花到了那个暗洞跟前,扒开伪装,果然发现了一个箱子,她把箱子偷偷运回家中,藏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豆花刚刚藏好,公公就出现在了她面前,老谷子有点疑惑,问她在干什么,豆花撒了个谎,支走公公,把箱子又换了个地方。
这一场风波热热闹闹,暂告一个段落。
大棒要参军走了,来和豆花告别,自然是依依不舍,难分难解。
和大棒一同参军的人不在少数,没有红花,没有锣鼓,只有依依惜别的亲人。父母送儿子,婆姨送汉。知心的话儿说不尽,叮嘱的话儿记心头。一声声叮咛,一句句保重,一声声哭泣,汇成了牵挂和鼓励。爹娘盼儿,婆姨盼汉,盼望出征的亲人早日凯旋归来。爹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婆姨等着你暖被窝呢!娃娃等着喊爹呢!
豆花把大棒送到了村口,她自己爬到榆树峁上,看着越走越远,越走越小的大棒们,她情不自禁,放开嗓子,声嘶力竭,唱了起来:
骑白马,
挎洋枪,
三哥哥吃的是八路军的粮,
有心回家看姑娘,
呼呀嗨哟!
打鬼子呀顾不上”。
送大棒回来,在井台那里遇到了老九。豆花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问声好,就迟疑在了那里。
老九见是豆花,水桶都不要了,“呸”了一声,骂了一句难听的话,瞪了她一眼,扭头就走。
豆花心里那个委屈呀!泪水就像决了堤的黄河水,汹涌而出,她和大棒相爱,她有错吗?为甚么道德的鞭子总要抽打她呢?她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是残酷的生活把她逼成了这样子的!她也渴望过上安稳的日子,过上一个正常婆姨的生活,可是,生活往往不尽人意,要把她逼到死角。
豆花郁郁寡欢,回到家里,公公早已等候上她了。老谷子好像有话要说,看到豆花脸色不悦,只当是大棒走了,她心里不大痛快,就把话咽了下去。
豆花思索良久,终于开了口:“爹,我明天也回大峪口去,骡马店也该开门迎客了。”
老谷子听豆花说这话,盯住她看了好半天,才慢慢悠悠地说:“我知道,我知道大棒一走,你也留不住的。走吧,出去了,自己多长个心眼,大峪口比不得谷子地,在外头站不住脚了,就回谷子地来,这里有你的一个家。”
豆花的心里忽然地产生了无限的酸楚,好像要和公公生离死别一样,她哽咽着叫了声:“爹”,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老谷子去把豆花交给他的那些金银拿出来,放在豆花的面前,说:“我拿了一点点,算我借你的,我想再置几亩地。”
豆花把东西又推给公公,说:“都是留给你的,也不要苦了自己,该吃吃,该喝喝。苦一辈子了,也该享受享受了,地种不来,就雇一两个人。”
老谷子说:“哪能雇人呢,我自己辛苦一些,能种得了。”
豆花说:“世道这么混乱,将来谁坐天下,还不好说,买田置地,你可得谨慎一点。”
老谷子收起豆花留给他的财富,对豆花说:“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赶路呢。”
豆花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早上起来,公公已经给她打点好了一切,豆花就要告别。走到碾道里,看见对面洼里,老九正在院子里劈柴,豆花就对公公说:“爹,和老九叔处好关系,他家遇到困难了,帮他一把,那毕竟是大棒他爹。”
老谷子说:“这是自然,我懂。”
豆花又说:“我在咱家羊圈那里新栽了一棵枣树,记着浇水,成活了,今年就能挂果了。”
豆花告别公公,告别谷子地,一步三回头。爬上榆树峁,她回过头来,俯视着凌乱、贫穷的谷子地,鸡在土里刨食,狗在街上游荡。四油端着食盆喂猪,老公公还站在碾道里,向着这边眺望,她心生无限感慨,这一别,何时再能相见?
然后,她揩一把泪水,向着大峪口方向前进。
山上的积雪大部已经融化,只有背阴的地方,还有残留的积雪。冰冻的土地开始变软,树枝又有了婀娜的迹象,有小草开始返青,又一个充满希望的季节即将到来。
这一年,会给老百姓带来甚么样的希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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