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闻新人来(下)(熬夜8k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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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邯郸城内。

        在渐渐失去燥热感的阳光下,县寺斜对面的一栋建筑里,无虑候夫人赵芸正板着脸坐在屋檐下看着仆妇们收拾东西,而她那只命运多舛的胖猫则丝毫不体谅女主人的不爽,反而正在和另一只稍微瘦一点的花猫在院子里追逐递爪。

        瘦花猫是冯芷临行前专门从公孙大娘哪里讨来的当日公孙珣送了一窝猫回去,公孙大娘虽然也挺喜欢这个礼物,但只对那只最肥的大猫情有独钟,乃至专门阉了带在身旁,其余的却也只是任他们在家中自由繁衍生息。

        所以,冯芷的讨要除了让公孙大娘暗笑于她过于明显的小心思外,倒也是顺顺利利。

        当然了,赵芸倒不是因为院中的两只猫而板着脸,实际上,作为公孙珣的正室夫人,她有着足够多的理由在此时不开心:

        自己辛辛苦苦赶到邯郸,丈夫却恰好不在

        来时婆婆安排了一些安利号中的事物,这是一种认可但也是一种压力

        丈夫粗心大意,低估了自己此行的规模,居然没有预备好住宅,逼得自己不得不临时购置房产,安置仆妇,辛苦了数日还是一团糟

        还有之前自己那位族兄的拜访这种事情本不该一个女子出面应对的,但对方如此殷勤,自己也只能出面板下脸来拒绝了!

        然而,这些都还只能说是添乱,却不足以让赵芸感到郁郁。真正让她感到难以释怀的,乃是两件事情:

        一个是自己那位族兄私下遣人告知的,说是本地大族正在私下串联,试图与自己丈夫联姻,而这种事情但凡是个女子恐怕都不会高兴

        另一个事情,却是刚刚赵国国傅突然遣人送来了一首乐府诗歌据来人所言,这是赵国国傅韩公和自己丈夫初次见面便私下约定好的一份诗歌。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不知为何,相比较什么地方大族的联姻,赵芸反而更在意这首诗,只看了一边,便始终忘不掉这个简单而又朗朗上口的开头了。

        “姐姐!”正在赵夫人胡思乱想之际,随着一声清脆的喊声,却是冯芷满头大汗的从刚刚才打通一日的别院赶来了。“我打听清楚了”

        赵芸轻瞥了对方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就是郎君来邯郸第一日,”冯芷涨红着脸急促言道。“他便处置了一个案子,乃是你那族弟赵平意图强占一个秦姓女子为妾,被郎君给拦住了,还重重罚了你那族弟想来便是那时看对眼了!”

        赵芸幽幽一叹,却是依旧无言,只是挥手示意那些仆妇都远一些。

        “姐姐!”冯芷愈发急促不已。“这个时候如何还忌讳这个,他们听到又何妨?这个秦氏女跟别人送的侍妾之流不一样!你没看到那诗中写的吗?什么白马、什么专城居的,俨然说的便是咱们郎君,可这诗歌却是郎君央着人家韩国傅做的,只怕是郎君一眼便相中了那个女子,还日思夜想,然后便”

        “然后便如何?”赵芸终于忍耐不住了。“既然是夫君一见钟情,看中了那个女子,你又要如何处置呢?”

        “我”冯芷登时声音低了下去。“我的意思是,宁可让夫君纳一堆别的妾室,也不能让这个秦氏女进门,夫君这人向来注重功业,何曾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动情过?”

        “具体怎么做?”沉默了片刻后,赵芸居然升起了一丝期待感。“你莫非有什么好法子?”

        “姐姐的那个族弟不是正在城中吗?”冯芷登时大喜。“要我说,趁着夫君不在,姐姐不妨让他出面,去把这个秦氏女给光明正大的给纳了,结了婚嫁与别人,如何还能再入我们家的门?”

        赵芸闻言不免有些犹豫不定。

        当然,赵夫人倒不是犹豫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而是在疑惑这个方案提出人的智力。讲实话,她现在实在是搞不清楚,眼前的小丫头到底是无知到了极点,还是在故意一石二鸟,准备把自己和那个秦氏女一块收拾了?

        当然了,赵夫人终究是自家老祖母带大的,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冯芷应该是真蠢,因为如果对方真聪明到能施展一石二鸟这种计策,那她又怎么可能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接受这种建议呢?

        莫非,相处了快一年,这冯芷居然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傻子?

        想到这里,赵芸干脆懒得理会对方了但是,那首陌上桑的诗歌,却也是久久挥之不去。

        说到底,公孙珣还没给自己夫人弄过这种诗情画意的东西呢!

        暮色苍苍,星河高悬。

        大约是在用过晚饭一刻钟的时候,果然有魏氏的仆从来到客房,替自家主人邀请黄县长私下一叙。

        刘焉对此也是早有准备,便先是随口叮嘱了自己儿子一声,然后就大摇大摆的随对方去了。

        而这一次私下相见,双方坦诚至极。

        “敢问足下姓名?”只有两人相对而坐的房舍内,魏松开门见山。“现居何职,因何在此?”

        “魏兄请了,”在这种人面前,刘焉自然不用再扮演什么襄国长黄琰了。“江夏刘焉,字君郎前为洛阳令,因王刺史归乡,特受诏书,巡视冀州。”

        “原来是方伯当面,实在是失礼至极。”虽然有所猜测,但事到临头魏松依然还是吓了一大跳。“在下原以为是朝中某位侍御史来此专属襄国长一事,却不料方伯甫一上任便亲自来探查此事刘君郎阳城山办学十八载,我也是久仰大名。”

        “魏兄不必多礼,实在是我隐瞒在前。”刘焉也是随口客套了一句,便也是直来直往了。“然而,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便直言不讳了,受任之时,尚书台诸公曾言及邯郸令公孙珣擅杀襄国长甄度一事,我为一任刺史,不得不清查此案魏兄,你是赵国名族之首,又一直在邯郸行教化乡里之举,对此事必然有一番见解。”

        这是当然的,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说,魏松都是最有力的证人之一身份、家世、人脉、德行,不听他的听谁的呢?

        魏松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言道:“既然方伯问我,又指名道姓、就事论事,更兼当日甄度被杀之时我确实正在眼前,对此事知之甚详,也是不好不言”

        “还请赐教。”

        “若论事情经过,赵国上下人尽皆知,多数无妨。”魏松耷拉下眼皮从容应道。“而若论我个人观感,则邯郸令当日行事则可称越矩而不违法,当日从心则曰失小结而守大义正如这眼前邯郸令出境剿匪一事,固然有些越矩,方伯想要处置也无人能说一个不字,但终究难服赵国人心。”

        刘焉哑然失笑,他也是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态度坚决,毫不拖泥带水。实际上,按照他的想象,大部分人处在魏松这个位置,都是有一万个理由来打哈哈的。

        但是但是怎么说呢?对方如此干脆的态度,对于已经有些为难的刘焉来说其实也是好事。

        “原来如此。”一念至此,刘焉也是干脆捻须肃容。“魏兄的意思我已经确切收到了。但赵国之事不可不听国相向公之言,明日我将以襄国长的身份去邯郸城见一见向公,想来届时此事便应当水落石出了。”

        “方伯自问向公便是。”魏松不由面皮抽动了一下。“我已经是个下野之人,如今一心在教学之上,公务上的事情也就不多掺和了”

        刘焉闻弦歌而知雅意,也是干脆起身,准备告辞休息这种私下问案的行为其实本不是什么能上台面的行为,甚至有些不合士人交往的风气,所以既然问清楚了,也就没必要多待了。

        真要想结交的话,可以换回公开身份,光明正大的来。

        “方伯。”就在刘焉拱手告辞,准备回去休息之时,魏松忽然又抬头说了一句。“你久在阳城山修身养性,此番又从中枢匆匆而来,或许对邯郸令有先入为主之见我有一言相赠。”

        “魏兄尽管直言。”刘焉自无不可。

        “其实,邯郸令虽然是文绕公与子干公的学生。”魏松平静言道。“但在我看来,倒更像是桥公当年举止,只不过出身边地,行事更强横一些罢了”

        “桥公?”刘焉若有所思。“桥公为政五十载,百折不挠而又经历丰富,哪里是公孙珣一个年轻人能相比的呢?或者说,他与哪个时期的桥公相像?”

        “以梁国一县功曹而废陈国相的桥公,招名士不应便要将人寡母发嫁的桥公,三起三落的桥公,出将入相的桥公!”魏松仰头正色言道。“其实都称得上是颇多类似方伯,我拿桥公相比不是要论及二人功业、名望,而是说两人性格相仿,并以前车之鉴提醒方伯,与这种人共处一地,若只是以官位、职司、名望相压,只怕是要自取其辱,将来还要著于史册,贻笑大方的。”

        刘焉恍惚而走。

        一夜无言,自不必多讲。

        到了第二日,黄县长和李县长早早起来梳洗用餐,然后便与魏松,还有昨日留宿于庄园中的一众本地豪族大家相辞黄县长来襄国上任,自然是要先去拜访国相向栩、国傅韩拓,还有赵王刘豫的。

        而便是李县长,虽然不好去拜访赵王刘豫,但也是听说过向栩河内名士大名,决定拖延一日,去拜会一番再转向钜鹿的怎么说呢,虽然有些不太合规矩,但也算是人之常情了。

        然而不知为何,魏松倒也罢了,依旧从容,其余那些本地豪族却个个挤眉弄眼,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样子。

        “且不提什么国相不国相,”实际上,这些豪族不仅对国相毫无尊重之意,反而趁机取出了一封信来递给了双目俱是血丝的黄县长。“襄国长此去邯郸,各家各户都应该有所拜见,还请成人之美,顺道替我们将此书交与无虑候府上”

        “诸位已经议定了昨日之事?”黄县长,也就是刘焉了,一时好奇。

        “非也。”为首一人,隐约记得好像是复姓邯郸的,在那里摇头叹气。“依旧是相持不下,但昨晚上来了消息,说是君候回师极速,怕是不日就要回来了,我们便不好再拖延下去了”

        “那”刘焉愈发茫然了。

        “我们议了一下,”另一个姓张的,好像还是做过郡丞的,也是直言不讳。“既如此,便不如将各家女子姓名各写上一个,然后让赵夫人挑选一个也是各安天命的意思。”

        “如此倒也公正。”刘焉一时恍惚,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若是如此,为何你们不自己送去呢?”

        “谁去送呢?”邯郸氏族长一时苦笑。“谁去送其他人怕是都不放心,而且送信之人终究是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那我一个堂堂冀州方伯去给你们干送妾室这种事情就抹得开了,而且还是几选一这种?!

        刘焉恍然之余却又憋屈的不得了因为好歹他也知道,自己此时只是个五百石不入流的黄县长,还是本地的襄国长,此行非但顺路,就势拜见那公孙珣的府上更是一个知进退的襄国长该干的事情所以,去做此事好像还真挺合适!

        转头去求助魏松,然而魏松低眉顺眼,假装什么都看不到,这刘君郎无可奈何之余又想到了对方昨日之言,便只能压着一肚子不爽接了这信,然后和李县长一行匆匆往邯郸而走。

        当然了,李进李县长是个忠厚老实之人,他大概是看出了黄县长这位长者的不爽,便在路上主动提出,若是长者有些不妥,那这个信件可以由他来递交。

        刘焉无可奈何,终究是怕事后身份暴露丢人现眼,便捏着鼻子将信给了李进,并在心中再三记住了瘿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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