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学医救不了珈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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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濒临脱落的木门被推开,一股腐朽味扑面而来。

        德里奇深深嗅了一口,空气里还夹杂着油墨香味儿,以及颜料变质的古怪味道。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几张长桌,几把高脚凳,桌上摆着由魔晶石驱动的印刷机,旁边还有一块正正方方,十公分厚的晶石板。

        板子是块年久失修的印刷模板,同样是炼金工坊的作品。只要三环以上的法师为其注入魔力,并用相应元素在板面上写下文字,上面就会有对应的凸起,之后固定凸起,再涂抹颜料,就能进行简单的印刷。

        只是因为长时间没有激活,板子上的敏感材料失去了活性,不再具备这样的作用了。

        “学院里竟然有这种地方?”

        朱迪抚摸着那块板子喃喃道。

        “可是巴里那群人为什么要修这样一个……”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报社?”沐言补充道。“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印刷报刊的工坊。”

        “没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朱迪问。

        珈蓝有《魔法日报》这种东西,负责制作和发型它的魔法日报社已经存在了数百年。

        只不过迄今为止报纸都是贵族们的消遣物,而且多适用于成年贵族。

        对珈蓝的学生而言,他们有一块学校配发的接讯石,相当于传呼机,自然不需要报纸这玩意儿。而对各大帝国的民众,他们了解国家大事的途径一般是闹市区的魔法光牌,这玩意儿跟广告牌一样矗立着,上面每天都会刊登来自皇室下发的新闻,在晨星那东西叫《每日纪闻》。

        与珈蓝相比,晨星的中央集权更严重一些,在那儿是不允许私人报刊以及舆论操控的,违法者将被以叛国罪的名义论处,因而《魔法日报》与珈蓝皇室并无关联。

        “先不说他们,我们要这东西有什么用?”

        德里奇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沐言托朱迪告诉他的。在与巴里的私下和解中,他除了索要一笔无关痛痒的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外,最主要的是要来了这么一座废弃的报社。

        当时巴里看他的眼神就跟看傻子一样,同时伴随着一脸如释重负的笑容。

        直到今天拿到契约书之前,他和朱迪都在猜测沐言的目的,但始终一无所获。他们也没有查询到有关这座报纸工坊的任何信息。

        沐言没回答,随手摸过一根扫帚,扫帚就自己动了起来,开始清扫屋子里的卫生。

        一时间尘土飞扬,他打了个响指,窗户自动打开,一阵微风卷进来,尘土宛如一条长蛇,被卷了出去。

        “这是「附灵术」?”德里奇问。

        “咦,你竟然知道这个?”

        “废话,你以为星耀图书馆的卫生是我打扫的吗?”

        “说的也是……”沐言笑笑,又扔出一块抹布,后者飞到半空就被一滩凭空出现的液体浸润,接着擦干净三把凳子。

        沐言示意两人坐下,缓缓开口道:

        “报社是巴里他们几年前弄的,至于原因……你既然能在那个时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自然知道巴里他们开学季的竞赛游戏吧?没错,那个女奴竞赛。而这座报社就是几个狗腿子为了让自家主子玩得更开心提出来的。”

        “你是说为了……宣扬那种事?”德里奇皱起眉头。

        “对,但不全面,具体说是宣扬和统计。”顿了顿,沐言接着道:“人与人是很难相互理解的,你无法理解那群贵族的脑回路。或许是出于炫耀的心态,又或是示威,他们认为这种事越张扬越好——当然仅限于他们那个小圈子。所以这份报纸应运而生,它叫‘赤裸的羔羊’。”

        这个名字背后的恶意几乎不言而喻,两名听众都陷入了沉默。

        “报纸上详细刊登了每一名受害少女,也就是‘猎物’的身高、体重、发色、身材,甚至包括私处的毛发颜色和多寡……这些数据供其他参与者肆意评论,又或是有兴趣的继续‘捡剩’……每次最终的获胜者还会洋洋洒洒丢下数千字来描述自己在这其中获得的欢愉,处子因疼痛发出的尖叫和哭喊等等……并美其名曰‘骑乘感悟’,作为荣誉的体现。”

        “够了,不要再说了。”

        朱迪制止道,不由自主握紧了德里奇的手。

        “好。”沐言也转移了话题。“后来这件事也被校方叫停了,他们似乎也意识到这种行径有辱珈蓝的荣耀和声誉,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正常。不过我倒觉得,废弃的主要原因是那群贵族觉得无聊——单是内部自嗨已经无法引起他们的性趣了,他们试图让你们也知道‘赤裸的羔羊’的存在,所以才触动了校方的神经,不得不竖起高墙,让这件事只在小圈子里发酵,而后逐渐自我消亡……”

        稍微顿了顿,沐言像自言自语般轻声道:“其实我倒不希望校方这么做,我很好奇,假如当初这件事捅出去了,到底会怎样,你们究竟会在沉默中爆发,还是在沉默中走向灭亡,那些学生会如何看待受害的少女们,是唾弃、谩骂,还是怜悯、同情?呵……我甚至没想过会有人愿意拯救和保护她们……”

        德里奇低下头,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又或是他不愿回答。

        “那么……沐言老师要这座报社做什么?”他问。

        当然是报社啊!沐言心道,明面上却笑笑:

        “有一位前辈说过,凡是愚昧的民众,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第一要著,是在改变他们的精神,而善于改变他们的精神的是,当然要推文艺。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学院里有一部分人病了,还病的不轻,但学医救不了珈蓝人,他们的病灶在心,在思想。

        “道恩教授说的没错,那个奥维斯山羊的故事让我深受启发,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利用的点,我没有必要培养合格的头羊,或说没必要急于一时。我只要利用他们的盲从,使其跟着我做动作就好,久而久之也能改变不少人。

        “要实现这一点,首先就是从舆论入手。

        “大张旗鼓的改变一定会引起叛逆和抵触,但润物无声的引导就不一样了。而我,正巧非常擅长这一点。”

        德里奇和朱迪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不怎么明白,但他们隐隐有种预感。

        珈蓝或将迎来一场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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