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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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孙道平给沈氏施针的时候,  周嬷嬷便将沈氏这“病”的因由一五一十地同容舒说了。

        两个月多前,父亲吃醉酒,  在清蘅院宿了一夜。

        容舒回门那日,沈氏的小日子晚了几日,那时沈氏便疑心自己有孕了,想让周嬷嬷去抓药打掉孩子的。

        却被周嬷嬷劝住了,说她本就吃了避子药,兴许是操办容舒出嫁的事累着了,这才推迟了月信。

        周嬷嬷说这话自是有自己的私心,她一直盼着沈氏能生个男丁,这样她在侯府便能挺直腰杆了。

        在周嬷嬷看来,秋韵堂那位能得老夫人和侯爷的欢心,大抵就是因着她生了三房唯一的男丁。

        可沈氏打定了主意不给容珣生第二个孩子,见月信迟迟不来,  在出府把出喜脉后,便让大夫开了堕子药。

        偏偏那日容舒回来侯府,那药她只能倒掉。等到容舒十日后回去顾家,方才重新让人煎了药。

        那药吃下去后,  沈氏疼了好几日,  以为孩子掉了。

        “那孩子想要来这世间走一趟,那样一碗虎狼之药下肚,  它还不愿意走。”周嬷嬷揩了揩眼角的泪,“可夫人是狠了心不要那孩子,又让老奴去开了一剂更猛烈的药。那药一下去,夫人便疼了一日一夜,  今儿一早那血便再也止不住。”

        沈氏喝第二碗药时,  忍不住落了泪,  摸着自己的小腹说对不住。

        知道血止不住时,还同周嬷嬷道:“便只当这孩子舍不得我这娘,要我下去陪它罢。还好昭昭已经出嫁,我也没甚遗憾了。”

        周嬷嬷再回想起当初,肠子都要悔青了。

        当初她就不该劝,若早早便打了那孩子,夫人大抵就不会有这一遭。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若夫人挺不过,那她也不活了。

        只是死之前,她定要到荷安堂与秋韵堂闹一顿,总归大姑娘出嫁了,她也不必顾及甚脸面。

        容舒听完前因后果,心里对父亲的厌恶俨然到了极点。

        她离开侯府的时候才四岁,祖母摔断了腿,非说是她的缘故,阿娘亲自去秋韵堂找父亲,最后二人大吵了一架。

        父亲是个孝子,可从来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从扬州回来后,她便发现了,阿娘在侯府的日子过得格外难。这府里人人都道,父亲心中只有裴姨娘,当初娶阿娘不过是遵祖父之命。

        可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碰阿娘呢?

        他若是个好丈夫,阿娘又何须连灌药两碗虎狼之药也要堕掉那孩子。他醉酒时若是能管住自己,阿娘今日便不会有这次的横祸。

        顾长晋不喜她,至少不曾抬个姨娘来打她的脸,也不曾一面儿嫌弃她又一面儿要她身子。

        容舒心想,若阿娘真的出事了,她定要让这侯府里的人一日都不得安宁。

        从前阿娘为了她,处处退让。

        她为了阿娘,也处处隐忍。

        到头来,就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正想着,一阵叩叩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容舒推门出去,便见廊下一位披着秋香色斗篷的妇人微微喘着气,急声道:“昭昭,你娘如何了?大伯母今日去了趟庙里做法事,回来便听底下人说这头出事了,忙过来问问。”

        这妇人是容舒的大伯母朱氏。

        自从大伯父亡故后,大伯母便孀居在家,只守着大堂兄过日子。平日里深居简出,鲜少出门,便是出门,也只是去寺庙做法事。

        大伯母与阿娘往来虽不多,但容舒与大伯母、大堂兄的关系实则是很好的。

        她三岁那年曾在府里迷了路,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大伯母住的沉茵院。

        彼时因着老夫人的缘故,这府里的人都将她视作不祥人,她年岁虽小,但心里也能觉察出旁人对自己的喜恶。

        误入了大伯母的院子,她心里正惶惶呢,怕得长辈的责骂。

        可大伯母一点儿也不介怀,一阵惊讶过后,便抱起了她,温柔道:“这是哪儿来的玉雪团子?”

        说着便差丫鬟给她端点心果子,又拿来羊拐给她抓着玩。

        大堂兄从学堂回来,还要大堂兄陪她在雪地里堆雪球。

        “大郎,这是你大妹妹昭昭儿,难得妹妹来这,你好生陪她玩一会,别整日埋在书房里看书。”

        大堂兄容泽是个极温和也极孝顺的人,闻言便应了声好,心无旁骛地陪容舒玩了一下午。

        那样冷的天,容舒玩得一身汗,沈氏来接她走时,她还抱着沉茵院的一株老杏树不肯撒手,闹得沈氏又是好笑又是好气。

        容舒从扬州回来那日,荷安堂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那一众兄弟姐妹里,大堂兄是第一个走向她,笑着说“昭昭终于回家了”的人。

        容舒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家,也不喜欢侯府里的许多人。但大房的人,不管是大伯母还是大堂兄,她一直是喜欢的。

        在容舒看来,大伯母大抵是容家唯一有骨气的人。

        承安侯府作为勋爵,本就有采邑食禄,每年都有岁收粮、钞贯、紵丝、绢、罗、冬夏布等。

        当初若大伯父不死,那如今的大堂兄便是侯府世子了,日后承安侯府也该由他继承。

        上京谁人不知容家能一跃成勋贵是靠着容老太爷与容珺?

        容珣成了承安侯之后,也不贪侯府的那点采邑食禄,四成归了大房,三成归了二房,余下三成方归三房。

        在大事上从来拎不清的容老夫人大抵是因着有个金饽饽儿媳,倒是拎清了一回,公中该给大房、二房的东西从不曾盘扣过。

        朱氏便是靠着自己单薄的嫁妆与公中分得的食禄养大堂兄。

        她父亲乃前太常寺少卿,朱氏在这点上颇有世家贵女的骨气。

        不会为着多得点利便去讨好容老夫人或者同沈氏故意交好,也不会因着裴韵与裴家那些个故旧的关系而与秋韵堂交往过密。

        她始终是淡淡的、不近不远地将自己囿在沉茵院里,不争不抢。

        若真要说来,容舒对朱氏的信赖甚至比对容珣还要多。

        朱氏一出现,她瞬时便红了眼眶,勉力压下鼻尖的酸涩,道:“太医院的孙医正给阿娘瞧过,虽是脱了险,但眼下尚且不知阿娘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姑娘一整日滴水不沾,声音里还泛着哑,朱氏细细瞧她,旋即叹了声。

        同是女人,她一直都知晓沈氏过得不易。

        她是没了丈夫,娘家人又死绝了,只能自己一人带着孩子孀居在此。可沈氏有丈夫,也有娘家,但日子过得比她这孀妇还要不舒坦。

        朱氏上前握住容舒的手,安慰道:“三弟妹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昭昭莫要太担心。”

        朱氏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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