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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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照水,  落日熔金,她绣着金丝的裙角被霞光映得流光溢彩。

        顾长晋望着走在暮色里姑娘,心跳得很快,  却又不像是从前那种得了心疾般的快。

        很奇怪的,随着他做的梦越多,那种疯狂地恨不能破开胸膛的心悸渐渐少了。又或者说,  随着他对她的喜欢越来越多,  他的心便越来越安分。

        好似喜欢她这件事,  是他这颗心迫切想要他去做的。

        顾长晋缓缓放下按在胸膛的手,亲自为她开门。

        容舒上了马车便开门见山道:“不知大人寻我何事?”

        顾长晋目光在她微微泛青的下眼睑顿了顿,道:“顾某有一事想请容姑娘帮忙。”

        容舒下意识道:“大人可是为了‘凤娘子’而来的?”

        “‘凤娘子’的事尚且不急。”顾长晋温声道:“扬州有一百事通名唤路拾义,  我想请他做个中间人带我去春月楼,  这事还得请姑娘牵个线。”

        容舒听明白了,顾长晋来寻她是为了结识拾义叔。

        想想倒也理解,  他在秘密调查潘学谅的案子,  拾义叔在扬州人脉广,若是能得拾义叔襄助,的确是能事半功倍。

        “你怎会知晓我认识拾义叔?”

        “我初到扬州那日,原是想去辞英巷拜会路拾义。”顾长晋看着她,提唇笑了笑,  道:“却不想被容姑娘捷足先登了,  之后顾某便去了春月楼查案子。”

        容舒不免有些意外,  所以那日他们才在渡口分开,便又在辞英巷遇见了?

        这委实是太过凑巧了。

        拾义叔是个忠肝义胆的人,  想来也愿意助顾长晋一臂之力。

        她也不扭捏,  爽快道:“好,  我带你去辞英巷。”

        同落烟三言两语交待完,  容舒便搭乘顾长晋的马车往辞英巷去。

        黄昏的光丝丝缕缕,从车牖掠过。

        车轱辘轧过泥地的声响衬得车厢愈发的静。

        容舒还在想着沈治的事,一双黛眉不自觉蹙着。

        顾长晋虽望着窗外,余光里却全是她。

        沉默了半路,终是开口问道:“容姑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闻言,容舒不知散落在何处的目光稍稍一抬,便对上顾长晋黑沉沉的眼。

        从前这男人问她问题时,她是能感觉到他眸子带来的压力的。只这时,很奇异的,她丝毫感觉不到那股咄咄逼人的压力。

        少了这样的压力,再对上他此时的目光,她那紧崩了几日的心神一下子就松懈下来。

        这人最是懂得如何在细枝末节里寻找线索,有那么一瞬间,容舒差点儿就要开口同他提沈治的事了,只话到嘴边,又觉不妥,迟疑片刻,终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

        顾长晋静静看着她,半晌,轻落下眼帘。

        一路无言。

        到辞英巷时,路拾义恰好从外归来,见容舒领着个高大清隽的男子从马车下来,一口气差点儿噎在喉头。

        刻意敛去身上的痞气,他肃了肃脸,沉着声,一本正经道:“昭昭,这是何人?”

        容舒见路拾义这样的神态便知他定然是想歪了,忙道:“拾义叔,进屋再说。”

        路拾义瞥了瞥顾长晋,从鼻子里“哼”了声,道:“快进来。”

        怕路拾义对顾长晋说出甚不客气的话,容舒一进屋便解释道:“拾义叔,这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顾大人,他来辞英巷是有事要请您帮忙的。”

        路拾义一听,崩得格外严肃的脸微微一僵,旋即不知想到什么,对容舒道:“你过来。”

        把人喊到窗边,又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之前非嫁不可的状元郎顾长晋?”

        容舒“嗯”了声,声若蚊呐道:“但已经和离,并且已经不喜欢了。”

        路拾义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一时不知该摆出张红脸好,还是白脸好。

        这是位好官。

        顾长晋在上京办过的案子做过的事,他便是远在扬州也听说过。这样的人,路拾义是打从心底敬佩的,是以该给个红脸。

        只昭昭这样好的姑娘,被逼到要主动与他和离,那定然是他做错了甚,是以该给个白脸。

        纠结一番后,到底是大义越过了私情,路拾义正了正脸色,拱手道:“不知顾御史找在下有何事?”

        顾长晋道:“顾某奉皇上之命,特地前来扬州府调查廖绕。听说春月楼花魁绿倚乃廖绕的相好,便想找绿倚打听一些事。只顾某去了春月楼数日都无缘得见,还望路捕头能做个中间人,让我见她一面。”

        顾长晋这话在路拾义耳边简直是春雷炸耳般震撼。

        便见他双目一凛,道:“顾大人此番来扬州,可是为了查廖绕与那些海寇的勾当?”

        顾长晋未答,只温声道:“路捕头可是知晓什么?廖绕的确是顾某此行的目标之一。”

        “实话说,廖绕此人,我亦不知究竟是忠是奸。”路拾义道:“廖绕任江浙总督也有十来年了罢,早前几年好几场胜仗都是他领头打下来的。只新近五年,廖绕打下来的胜仗虽也不少,但杀死的海寇一年比一年少,而沿海诸城的损失却一年比一年惨重。”

        路拾义说到此便顿了顿,面色越发凝重。

        顾长晋道:“路捕头有话但说无妨。”

        路拾义道:“江南这片海域的海寇势力主要来自狄罗、汨国的几支海盗。其中,要数狄罗海寇势力最大。这些海寇以四方岛为据点,每次袭击大胤的,多是狄罗海寇领头。然最近几年,在下发现,汨国海寇在四方岛渐渐势大,狄罗海寇不再是一脉独大。我瞧着,如今四方岛上的这群海寇面和心不和,私下里也在争夺四方岛。”

        路拾义话说得隐晦,顾长晋沉吟片刻后,便道:“路捕头是怀疑廖绕与汨国海寇勾结,扶持汨国海寇与狄罗海寇制衡。”

        路拾义摸着下巴颔首道:“廖绕手里兵力充足,又是一员经验丰富的大将,可与汨国海寇打的那几场战事,总感觉轻飘飘的,并未打到实处,与他从前的作战风格截然不同。对了——”

        路拾义说到这忽地一顿,看向容舒,“你先前让我查的‘凤娘子’,我倒是有些头绪了。”

        容舒与顾长晋对视一眼,道:“那‘凤娘子’是何人?”

        路拾义也不卖关子,道:“敢用‘凤’字做名字的人极少,这两年江南海域出了个大名鼎鼎的女子,名字上就带了个‘凤’字,此女曾是一位海盗头目的爱妾蛟凤。”

        他说着便笑看了容舒一眼,“那海盗头目我还曾同你讲过他的故事,你跟你娘一样,就爱听这些江湖事。”

        路拾义这么一说,容舒倒是想起来了。

        “可是那个出身汨国的水龙王?那人便是汨国海寇的头领罢。”

        “正是他,我一直怀疑廖绕与水龙王私底下有来往。”路拾义道:“只这位在四方岛大名鼎鼎的‘水龙王’前年竟离奇死亡,有许多人都猜测是狄罗人干的。”

        容舒对这位水龙王属实是印象深刻,小时候她不知听过多少水龙王的事迹。

        水龙王的父亲本就是一名汨国海寇,母亲却是被掳走的大胤人。水龙王子承父业,心狠手辣,不到而立便成了这片水域最臭名彰著的海盗头目之一,专门行海上抢掠之事。

        后来建德帝施行海禁后,水龙王在海上抢不到货,便将目光投向内陆,与狄罗国的海盗勾结,进犯大胤沿海诸县,之后便在四方岛将抢来的货物卖往旁的国家。

        这样一个恶名昭著的人,竟然死了?

        容舒好奇道:“那他的爱妾又是何人?”

        “蛟凤来历不明,只知是个大胤女子。水龙王一死,她便以雷霆之势迅速接了水龙王的位置,如今水龙王的人俨然以她马首是瞻。此女倒真是个人物,也不知晓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凤娘子’。”

        容舒下意识看向顾长晋,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恍然。

        “此事原是顾某拜托容姑娘打听的,有劳路捕头了。”顾长晋郑重拱手道谢,道:“路捕头说的‘蛟凤’应当就是顾某正在找的‘凤娘子’。”

        听罢这话,路拾义的目光忍不住在容舒与顾长晋之间梭巡。

        这话说得,怎么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容舒没顾长晋的敏锐,压根儿没注意到路拾义目光里的深意。

        她这会心里正因着方才顾长晋的话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下意识便对顾长晋道:“顾大人,我以为你来扬州要查的是潘学谅舞弊的案子。”

        说到这又骤然一顿。

        前世潘学谅死后,顾长晋特地入宫去觐见皇上,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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