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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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珣将容老夫人放入牛车,  正要回去寻容舒说话,却见她提起裙摆,目不斜视地往里走去。

        院子里充斥着官兵们的吆喝声,  铺满落雪的地面被踩出一行行乌黑的脚印。

        容泽搀扶着朱氏缓缓走来,他们身后跟着钟氏、裴姨娘还有二房、三房的所有小辈。

        众人见到容舒,  脚步不由得一顿。

        朱氏轻轻唤了声:“昭昭……”

        幼时容舒误入沉茵院时,  也是这样的霜雪日。那时小姑娘跟玉雪团子似的,看得她的心格外软。只是如今,  物是人非,那个会软着声唤她“大伯母”的姑娘大抵再也找不回来了。

        朱氏的声音与从前一般无二,轻柔如水,  带着淡淡的温柔。

        容舒轻抿了下唇,对她略一颔首,  唤了声“大伯母”便越过她,  取出几个荷包递给容泽。

        “这是我给阿兄、二郎、三娘、三郎还有四郎备的,  此次一别,再见也不知是何时,日后你们便是成亲了,我也不知晓,索性便提前将贺礼给备上。”

        那些个荷包沉甸甸的,容泽也不拒绝,  笑着道:“成,阿兄替他们拿着。”

        说着,  又对身后的二郎几人道:“快谢过你们阿姐。”

        二郎容鸿先开了口,  朗声道:“谢谢阿姐,  阿兄说阿姐与三婶不同我们去太原府,  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容鸿是二房年岁最大的孩子,  也是最明事理的,知晓容家会遭难,是父亲与大伯母犯的错,与长姐无关。

        容舒笑着应好。

        容鸿之后,容淇也咬着唇,领着容泊上前道谢,最后过来的人是四郎容清。

        容清今年才将将五岁,对今日发生在府里的一切依旧是懵懵懂懂的。

        只他打小就喜欢容舒,忙挣脱了裴姨娘的手,拔腿跑向她,道:“大姐姐不同我们去太原府吗?清儿想要大姐姐与二姐姐一起去。”

        容清大大的眼睛渐渐浮上一层水,又道:“大姐姐,二姐姐为什么还不来?”

        “清儿以后便是三房的顶梁柱了,可不能轻易掉泪珠子。”容舒弯腰揩去容清眼角的泪水,道:“你放心,二姐姐便是今儿不来,日后也会去太原府看你。”

        以蒋家人的作风,今日定然不会让容涴来这。但容舒很清楚容涴的性子,便她今儿不能来,日后也会寻机会去太原府。

        容清听见这话,这才露出个笑。

        裴姨娘在身后唤了他一声,他不舍地望了眼容舒,迈着小短腿回去裴姨娘身边,乖乖地牵住裴姨娘的手。

        容舒直起身,望向裴韵。

        她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眼下两团暗影青得吓人,鬓间甚至现出了几缕银丝,一下子便现出了老态。

        但她到底是经历过满门被灭的人,眼前这抄家的阵仗虽骇人,但裴韵一点儿也不慌。

        昨儿容珣本是想要给她一封放妾书,说要让她走的,说她留在上京,有容涴照料着,再有蒋家人看顾,她的日子会比在代州好过。

        容珣握着她的手,用愧疚语气道:“阿韵,我虽与珍娘和离了,但正妻之位我会给她留着,等哪日她不气了,兴许就会回来。”

        裴韵直到那一刻才知晓,她以为的两情相悦不过是一场笑话。

        其实早就有端倪了不是么?

        是她选择了自欺欺人。

        裴韵知晓去了代州后,日子会很苦。

        容家所有的财产被籍没,容老夫人又中了风,她不仅要照顾清儿,还要伺候容老夫人。若是能以容珣正妻的身份跟着,倒也不枉她陪他吃这一场苦。

        偏偏容珣宁肯放她走,也不愿意给她妻位。

        最可笑的事,容珣愿意放她走,她偏偏还不愿意离开。她也说不清是因着舍不下清哥儿,还是因着心里那点不甘。

        就这样罢,总归沈一珍不会回来,容珣便是等到死,也等不到她回去他身边。

        裴韵望着容舒,道:“涴儿可是给你递信了?”

        容家出事后,不管是容涴还是蒋家都不曾派人来过。裴韵听容舒方才那番话,只当是容涴给容舒递话了。

        却不想容舒摇了摇头,道:“不曾。蒋家这会大抵已经禁了她足,不许她过来。”

        裴韵一听,想反驳一句“怎会”。

        可电光火石间,又想起了从前裴家落难时,蒋家送来的是她的庚帖。不仅没有对裴家伸以援手,怕被裴家连累,还立马与她划清了界限,退了婚约。

        思及此,裴韵面色不由得一白,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脊梁骨缓缓向上攀爬。

        今日蒋家没有派人来,她多少也看明白了蒋家的态度。日后,日后,涴儿在蒋家的日子又该如何?

        裴韵不敢想。

        “这里马上便要贴上封条了!”一名官差扯着嗓子催促道:“别在这杵着,都给我快点儿!”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跑来一名官差,扶了扶跑得太急而歪在一边儿的帽笠,对容舒恭敬行礼道:“容大姑娘,宫里来了道跟您的圣旨,这会正在大门外等着呢,您赶紧接旨去。”

        容舒叫这官差说得一愣。

        这官差很快又哈着腰补了一句:“太子殿下也在外面侯着。”

        麒麟东街虽不及朱雀大街贵气,但也住着不少世家豪族,头衔儿还不比承安侯府低。

        今儿容家被抄家,这些人家可是派了不少人来,把一整条麒麟东街堵了个水泄不通。

        容舒出去时,外头的人乌泱泱站了一大片儿,正中间那人正是顾长晋。

        那些个看热闹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后,慌忙往后退,于是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长街里,就顾长晋身边空空荡荡的,只有三名宫里来的内侍侯在一侧。

        其中捧着圣旨的老太监着了一身绯衣,一看便知是个大监。

        这架势瞧着就是有大事要发生。

        人群里好些有眼力见的仆从已经纷纷往家主府中跑,递消息去了。

        容舒原是有些不解,可一对上顾长晋的目光,心脏立时怦怦直跳,忽然明白了他说的那件会惹她生气的事是什么了。

        那厢汪德海见她终于出来,立即扬起一个慈祥的笑,手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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