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隔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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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您三思啊!世子殿下绝非心甘情愿,而您,真的就放心吗?”

        袁先生太了解萧绍棠了,一看世子殿下的脸色,心中就知道不好,立刻去找了顾先生一起来劝阻秦王。

        一直未开口的顾先生一撩长衫跪在了秦王面前:

        “王爷,世子殿下今年才堪堪十八岁,如此重担交与世子殿下,王爷真能放心?天下臣民,又焉能臣服?万一世子殿下有个行差踏错,王爷难道不会后悔吗?”

        秦王伸手扶起了顾先生,神色稍有缓和,态度却依旧坚决:

        “若说不放心,做人父母的,大概要到闭眼那天才能放心,如今不放心,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我就能放心了吗?”

        顾先生还要说什么,秦王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抢先道:

        “顾先生,袁先生,你们二位跟了我这么多年,你们的顾虑与担心,我心中尽知,但是今日,还请两位听我一言。”

        袁先生与顾先生只得克制了满腹的言语,都抬头看着秦王。

        秦王见他们平静了下来,才道:

        “这件事之所以我擅自做主,没有跟你们任何人商议,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必然都会反对——可是我思来想去,在绍棠从西北出发,一路东进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是他的生身父亲,可是他长到如今,我不曾付出过半点心力,而我们如今得到的所有结果,却都是他一人拼杀得来。”

        “他的年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完全能担负重任,能取信臣下,能做到我所有的期许,那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袁先生跟了萧绍棠一路,对秦王的这番话并没有什么异议,但是顾先生却不完全认同这番话:

        “王爷,就算是如此,朝中重臣呢?您登上帝位,名正言顺,可要是绕过您,世子殿下直接登位,那些朝臣可会愿意?”

        “朝臣,那你告诉我,如今能左右禅位一事的朝臣,都有哪些?”

        秦王向顾先生摊摊手:

        “席太师只求保住皇帝性命,至于继任者是谁,他已经无能为力。剩下的,威北候府与梁国公府,必定很乐意世子妃直接做皇后,镇国公府已经不存在了,安国公府就是摆设。”

        “而对于安西郡王与宗室来说,一个年轻的皇帝总比我这样的老家伙好掌控——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永远都掌控不了我的儿子,但是他们还是抱着这样的希望,乐见其成。”

        “所以,我能在这个时候让我的儿子一劳永逸地登上帝位,为什么要等到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以后,人心浮动,各方心思不齐的时候再让他去面对这个人心险恶的世间?”

        顾先生从来都没有听秦王一次说过这么多话。

        他抬眼看去,眼前的,还是那个长眉凤目,即使人到中年已然魅力不减的秦王,但是,他行事的风格与手段,已经完全不同了。

        顾先生不禁有些凄然:

        “王爷,属下从来,没有想过今日会到这个地步……我是您的属下,而非世子殿下的部属,您就真的,没有为我们这些人想过吗?”

        秦王完全能理解自己的下属此刻心中的惶然,笑了笑,安慰道:

        “我知道,知道你们跟着世子的时日尚且短暂,怕他会将你们抛诸脑后,但是我了解我的儿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王爷,属下不是怕这个,属下是怕,这一腔的壮志,最终化为灰尘!”

        “我懂,我知道。”

        忆起往昔,秦王也颇为动容:

        “你们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义无反顾地跟着我,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也不是为了飞黄腾达,而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和你们心中的抱负。”

        “但是你们真的该相信我的儿子。”

        秦王的脸色浮现出骄傲之色:

        “他是一个不寻常的人,也将会是一个出色的帝王,你们的所有才能,绝不会被埋没——顾先生,相比起史书上为了皇位父子手足相残,我的儿子,足以令我感到骄傲。”

        说完,秦王整了整衣袍,向着袁先生与顾先生深深一揖为礼:

        “多年前,你们能不计得失,跟着萧某,此等大恩,萧某终生不忘,今后,还请两位多多照应我的儿子,我将他,托付给你们了。”

        顾先生还欲说些什么,袁先生却伸手拉住了他,闭目叹息了一声,整整衣衫,还了一礼,似乎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还请王爷放心,属下定不负王爷所托。”

        走出秦王的清帆阁的时候,天边一轮旭日正红灿灿地升起来,天地间万道霞光散开,世间辉煌一片。

        但是顾先生心中的阴云,已经累积成霾。

        “兆先,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功成身退了?”

        袁先生瞥了顾先生一眼,叹道:

        “你跟着王爷的时间按说是最长的,但你却不懂王爷的心。”

        顾先生沉默不语,明显是不服气的。

        袁先生就道:

        “你我身为谋士,揣摩最多的,就是人心,难道你不知道,人心中一旦有了自己要去做的事情,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了。”

        “可是王妃已经逝去多年,如今大仇已报,王爷也该放下了……”

        “放不下。”袁先生直截了当地道。

        “这么多年,王爷的心里,实在是太苦了。一个人苦得太久了,就再也不知道,甜是什么滋味了,因为那样的滋味,再也不会有了。就譬如你顾天祥,你相貌堂堂,有才有貌,为何你要跟我袁兆先一样,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仿佛被人戳中了尘封已久的心事,顾先生沉默了下来,周身渐渐被悲伤落寞的气息萦绕。

        袁先生见他这样,心软了一下,到底没有将那个伤疤戳透,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付寒那样,历经坎坷沧桑,还能妻妾周全,重新开始的。我们这样的人,其他的就不要多想多管了,还是适合继续跟着世子殿下卖命,你说呢?”

        顾先生神情执拗依然,轻轻地吐了一口气,仿佛心中郁结万千不得舒展,拂袖而去,将袁先生一个人晾在了原地。

        袁先生也不恼,笑了笑,悠然跟了上去。

        秦王府门外,礼部尚书方含东,已经亲自领着针工局的人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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